枸桃
祁河
儿时居住的雍村生长许多树木,有榆、槐、桑、椿、合欢、刺柏、冬青、红叶李及桃、梨、苹果、柿子、石榴、沙果、无花果和葡萄等果木。最不起眼的则是长在坑洼崖边、犄角旮旯野生的枸桃了。
那枸桃树无论是低矮高大,从春至秋总是枝繁叶茂,随风摇曳着厚厚绒绒、酷似鹅掌的叶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好似诉说着什么。特别是到了夏秋七至九月的时节,那枸树浓荫蔽日、碧叶招展,嫩绿的枝头不声不响的,就结出一个个红艳艳的枸桃来。
那枸桃亦花亦果,果形似熟透的杨梅大小,色泽却是丹赤的。那一颗颗红彤彤、水灵灵的枸桃,立刻引来那些唧唧喳喳、欢愉跳跃馋嘴的麻雀喜鹊和小伙伴的青睐。他们攀着青砖砌成的花墙,奋力探出身子,拉弯土崖旁枸树柔软的枝条采下那熟透了的枸桃,连连塞入口中。那味道甜丝丝的赛过蜜糖,甚至有点腻齁齁的感觉。大人们却说:“碎娃不敢多吃容易上火。”其实是害怕孩子们调皮,爬树上房的发生危险。
那会儿可能住平房潮湿的缘故,更多的是遗传过敏体质的基因,入秋时我常常会得荨麻疹,身上一片片鼓起红肿的风团,奇痒难耐、越挠越痒。无论吃药打针还是涂抹治疗过敏的软膏,皆收效甚微。而且母亲亦有此患,病发起来无比痛苦,皮肤上挠抓得青紫稀烂也无济于事。玩伴刘小为父亲是省委卫生所所长给了个偏方,说不妨用枸桃熬红糖水试试。于是待枸桃红了的时候,我爬上“圆门”西边的那一排平房,摘了许多后墙外边伸过来的一棵枸树上成熟的枸桃,煎红糖水服用了几次竟然奇迹出现,根治了困扰我与母亲多年的病痛。所以打小我对便对枸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岁岁都会寻那枸桃的好处。
大约在年4、5月间,我带人到终南山下的王莽乡刘秀村搞《西安农村调查》,乡党们招待一种麦饭,蘸蒜水油泼辣子食之,糯糯的弹牙十分受用。问之是用枸桃穗拌麦面蒸的,原来枸树雌雄异株,雄花为葇荑花序长约3-8厘米,即枸穗;而原来鲜食的是雌花。乡党还讲了个典故:说是当年王莽追刘秀,刘秀跑到这儿又渴又饥,恰巧看到枸树结满了红红的果实,便摘了颗放入口中,甜蜜蜜的让他大喜过望,连着咥了好多个。刘秀吃罢继续跑路,心想这是啥东西呢?他感觉有点柿子的味道,就叫它柿子吧!然后许了个愿:倘若日后出人头地,祈愿“柿树柿树能活千年!”柿树听了当然高兴,枸树听了却十分生气,明明吃得是我的果实,让柿树拣了便宜。它一生气树皮就挣裂了,从此枸树后代的树皮都会炸出一道道裂纹来。
这个传闻难考真伪,但枸桃给童年留下的甘饴之美至今难以忘怀。枸树古称楮树,为桑科枸属,多年生落叶乔木,其适应性强,喜光、耐旱、耐瘠、速生,因其内皮层纤维较长柔软,吸湿性强,是古时中国造纸的上好原料。现今长安区的北张村,还保留有相传了多年的用枸树皮“古法造纸”的技艺。“仓颉字,雷公瓦,沣出纸,水漂帘”的民谣至今传唱,所出产的楮皮纸极为珍贵,相传是从盛唐到晚清一直是奏折和科考的用纸。被誉为蔡伦造纸的活化石,我还专程看过传承人的展演。
自小家传国医的中学同学魏志忠曾告我:枸树的果、皮、叶、根、汁都可入药,《本草纲目》载其果能治阴痿水肿,有益气、充饥、明目、不老、轻身的功效,可壮筋骨、助阳气、补虚劳、健腰膝、益颜色。其叶能治“刺风身痒”“去四肢风痹、赤白下痢”。李时珍归纳枸树树叶可利小便、去风湿、治肿胀、治白浊、去疝气和治癣疮。另外,其根能治咽喉肿痛、久咳不愈;乳白色的汁液,可消肿解毒,治蜂蛰虫咬。毕业后他曾入职四医大药厂的专事中医药针剂开发,往后去了南方行医便失去了联系。现在不知他对枸树的研究有没有进展?抑或已功成名就。原先他家就在雍村南墙外的城墙根下,出建国门的城河沿也长着不少野生的枸桃,可惜随着数番改造提升早已难觅它们的身影了。
枸树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它生长快、根系发达,适应性和抗逆性极强,从南到北、由东至西,无论平原山地、热带温带都易生长。尤其是枸树叶的蛋白质含量较高,仅次于大豆而高于小麦和玉米,是养羊喂猪的优质饲料。近年来有专家繁育出新的杂交枸树品种,可以如割韭菜般的每年能收三四茬用来作牲畜饲料,大受农民伯伯欢迎。
虽然伴随城市的快速发展,长安城中已经很难见到枸树的生长,但出城区不远的田野村庄仍能见到它的踪影,尤以到了秦岭脚下那沟坎原坡、深谷峪口,那绿叶婆娑的枸树及软糥的枸穗、甜蜜的枸桃还会唤起你对它的想往。
(.12.16于三亚香醍25度,字)图片自:天地在我心
作者这是樱桃作者:郝小奇,笔名、祁河,曾任市委副秘书长、西安日报社长。高级编辑职称,现任黄土画派艺术报执行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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