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纶

3月29日,广东省委、省政府正式发布支持珠海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化经济特区的意见。

珠海再一次站到了聚光灯下。

珠海上一次最耀眼的亮相是年8月,与深圳、汕头、厦门成为中国的第一批经济特区。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深圳一骑绝尘,成为一线城市,珠海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厦门的经济总量比深圳南山一个区还少亿,至于汕头已经籍籍无名。

如何评价珠海?珠海未来怎么干?这是珠海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化经济特区”要面临的问题。

毫无疑问,珠海近来年进步很快,经济总量和省内排名一直在提升,不过,距离“现代化国际化经济特区”还有一定的差距。

01珠海量级依然不足

年6月,珠海市委书记郭永航接受人民网专访,直面珠海相关问题,今天读来,还有借鉴意义。

彼时的背景是:粤港澳大湾区大幕开启,港珠澳大桥通车在即,自贸区、自创区建设纵深推进。

在这样的形势下,郭永航说得很直接:“目前,省委给珠海的定位是珠江西岸核心城市、广东省副中心城市。但以珠海亿元GDP的量级(编者注:当时的数据,去年已经升至亿),不要说辐射周边,不被人家辐射就不错了。

(珠海)GDP总量在珠三角9市中仅排名第8(编者注:去年排名上升到第六),就好比一个农户家里农具齐全,地里却不怎么打粮食。目前珠海这个引擎没有马力,当不了火车头,也担不起核心城市的担子”。

我认为郭永航先生是说了实话的,也点出了问题的核心所在,虽然,珠海的排名在缓慢上升,但是和排在前面的城市相比,依然差距巨大。

和珠海同时起步的深圳特区,如今的经济总量是珠海的7.9倍,低调佛山的经济总量是珠海的3.1倍,转型成功的东莞是珠海的2.8倍,即使是近年来受企业外迁影响的惠州,还比珠海多了亿。

年广东省各市GDP

珠海如今的量级依然不足以撑起珠江西岸核心城市的名头。

郭永航先生说:“(珠海)在全国全省发展大局中,地位和影响力偏弱”,当然也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珠海的美誉度、知名度主要来自于它的旅游影响力上升,以及出于卖房目的传播的“宜居”概念。

这一点,郭永航先生同样很清楚,他说:

“一直以来,珠海的发展高度依赖房地产行业,房地产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比重40%。现在我们虽然提出‘二次创业’,但和38年前在白纸上画图不同,如今珠海全市可用土地没剩几平方公里,白纸已经被涂了。这就好比早年为了发展,低价把土地卖给了当铺,现在要赎回来价格却很贵。所以,我们‘二次创业’的成本很高,必须再燃特区‘杀出一条血路’的创业激情”。

02珠海提升量级就两条路

珠海如何提升量级?其实就是两条路:第一,做强实体经济,加快构建现代产业体系,这是硬件建设。第二,增加优质公共服务供给,增加对人口的吸引力,面向全国“抢人”,这是软件建设。

硬件建设方面,珠海很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比如去年的数据是“先进制造业、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占规上工业增加值比重分别达58.2%、30.9%。现代服务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达36.9%,金融机构人民币各项存款余额从亿元增加到亿元。格力电器进入世界强,华发集团、纳思达进入中国强,上市公司达38家”。

不过,年珠海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佛山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元,东莞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

年全国各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

珠海收入不及佛山,房价却远超佛山。

珠海人,以及去珠海找工作的年轻人会发现,工作机会太少,数得出来的知名企业就是格力、华发、魅族、金山等,要不然就去银行、国企或者政府机关、事业单位。这说明珠海的实体经济提供的工作机会还不够多。

年8月,雷军到珠海创业,担任金山公司总经理。年10月9日,金山软件成功在香港上市。从年起,雷军的工作重点逐渐移向北京,如今赫赫有名的小米是一家北京公司。小米的第二总部落点也不是珠海,而是武汉。

去年4月,某乎上有人提问:

“珠海有什么好的企业,适合刚毕业的学生?”

有人回应:“没有多好的企业,大多都是外包跟服务性公司,密集型产业对于刚毕业来讲不如去深圳东莞惠州,珠海的产业竞争力不大,如果想来珠海,做好月入三千五的准备(因为不用扣税,尽管后来个税门槛提到五千)。当然,如果是刚毕业而且家里在珠海又有房或者家里有几百万存款的学生,珠海欢迎你”。

虽然有点片面,但至少透露了部分情况。

03珠海可以考虑“斯坦福——硅谷”模式

做实业,珠海能打的牌不算多,主要是三张:

第一张牌,坚持创新驱动发展,以科技为支撑建设现代产业体系。珠海强调与澳门高校、本地高校以及企业的合作,我的看法是:要以本地高校为主,考虑学习一下斯坦福大学与硅谷的模式,当然效果和级别上不可能完全达到。

斯坦福为硅谷的形成和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培养了众多高科技公司的领导者,这其中就包括谷歌、惠普、雅虎、耐克、罗技、特斯拉、Firefox、艺电、Sun、NVIDIA、思科及eBay等公司的创始人。

斯坦福是如何在硅谷崛起的过程中扮演关键角色的呢,斯坦福老校长曾讲了两个关键点,第一是斯坦福如何在学校内提倡创新,第二则是斯坦福如何将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

珠海可以考虑在本地找一个学校重点支持,重点突破,先拷贝“斯坦福——硅谷”模式,再优化它。至少在科技公司里面,不要做那些毫无意义的科研,而是强调研究的有效性和实用性。

中大珠海校区

珠海要崛起,不能再耽误一分钟,而是要直接对标国际最先进模式。

郭永航先生说:“必须大胆解放思想,敢于想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敢于做一些以一博十的工作”。我的理解,“斯坦福——硅谷”模式就是值得以一博十的方向,局部做一些小的改动,其实很难形成实质性的突破。珠海需要科技巨头,需要超大科技公司的崛起。

魅族的黄章先生还有动力拼一把吗?

04珠澳旅游资源结合牌没用好

第二张牌是“扭住扩大内需战略基点,加快融入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继续强化交通这没错,不过,区位摆在这里,注定不可能是广州这种级别的交通枢纽中心。

如何加快融入双循环?我的看法,既然珠海的美景声名远播,不如借势继续造势,但是要把澳门和自己结合在一起造势:来珠海澳门,不但可以漫步情侣路,畅玩长隆海洋王国,还可以去澳门历史城区、大三巴牌坊、葡京赌场游玩,一条线就能看尽珠海特色和葡式风情。

珠海十字门中央商务区与澳门对望实景合

这是珠海在全国一张非常独特的牌,别人没有,完全满足内循环的所有特征,做好了足以让全国游客争先过来买单。

过去这些年,珠澳旅游资源结合这张牌打得不好,也不够大,旅游业在香港可是四大经济支柱产业之一,涉及酒店、餐饮、景点等诸多环节。珠海七大支柱产业是精密机械制造业、天然气开采业、生物医药业、电子信息业、家电电气业、石油化工业、电力能源业。

《珠海市旅游发展总体规划修编(—)》提出,珠海将通过全域化发展、国际化引领、产业化融合、一体化建设四大战略,定位为“与港澳共建滨海国际休闲旅游目的地”。到年,全市旅游总收入力争达到亿元。

不过,珠海可以让人震撼的留下深刻印象的景点太少,这是一个硬伤。数据显示:年,珠海出入境人员为1.73亿人次,但是珠海全市同期接待游客总量只有.21万人次。如何吸引更多出入境人流在珠海过夜、消费,尚有很大的挖掘空间。

珠海贝壳大剧院

《珠海市加快创建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实施方案》提出:到年,珠海将建成一批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主题公园、国际高星级酒店、高端海岛旅游品牌、精品展会赛事、特色乡村民宿,接待人数达7万人次以上,旅游业总收入达亿元,基本建成滨海国际休闲旅游目的地。

想法很好,期待珠海和澳门的旅游联手赚更多钱吧。

第三张牌是“加快珠澳合作开发横琴步伐”。这张牌有较多对接澳门资源的作用,不过,澳门确实不是香港,珠海指望从这个口子获得超量的突破,可能性不大,毕竟澳门的体量和影响力摆在那里:年,澳门特区的GDP为.34亿美元,约为.44亿人民币,人口68万左右,面积32.9平方千米,珠海在这三个数据上都是超过澳门的。

因此,珠海与澳门的合作,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借此拿到更多的优惠政策,虽然对经济确实也有提升,只是天花板也摆在那里……

唯一的变数是香港,如果澳交所因为某些原因的变化能拿到更多好牌,那又另当别论,不过,从目前的整体形势来看,可能性不大。

横琴会继续发展,只是深圳和广州的金融实力和野心都不可小觑,珠海当然要更多考虑葡语国家和区域金融中心的路线。那么,还是天花板的问题。

05珠海人口增长是三重力量推进

“软件”建设方面,珠海有长足的进步,也在快速吸引人口。

年,珠海常住人口增加了13.26万,增幅7%,位列广东省第一位,使得总人口达到.37万。

珠海常住人口增量

可是,珠海作为一个珠江西岸核心城市,万人口太少了,珠海面积为.46平方千米。

中山的人口是万左右(面积.67平方千米),江门的人口是万左右(面积平方千米)。

珠中江都市圈,珠海GDP第一,但是优势并不是特别明显。

珠海在公共空间、生态环境、社会治安、就业和社会保障、教育、医疗、文体服务等诸多方面正在快速进步,这是她吸引人口的重要“软件”,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因为北方的气候以及中国老龄化进程加速,很多人纷纷到珠海买房养老、落户。

珠海的人口增长很大程度上不是一种产业推动和引领,而是社会发展趋势、气候变化和地产投资浪潮的三重推进。

这对珠海是好事吗?

一方面是提供体面薪水的工作岗位不足,另一方面,企业和个人的刚性成本却越来越刚。

海南年采取严厉的限购措施之后,年GDP增速5.8%,低于年设下的7%的年度增长目标。

海南的三亚一度靠吸引外来人口买房、养老获得好看的数据,但是三亚去年的经济总量还是不到亿。

更大的危机在于,珠海还在艰苦奋斗中。但是珠海的奋斗精神却在跌落,还是引用郭永航先生的原话:

现在的珠海(编者注:发言时间为年),就像第一场战役打完了,坐在树荫底下睡懒觉。许多党员干部抱着小成则满、小富即安的心态,过早进入了享受生活的状态,作风疲沓、漂浮,不担责、不敢干、也不想干的现象比较普遍。这种现象如果不扭转,珠海就没有办法去完成当前的历史使命”。

06珠海要学习东莞反“虹吸”

“轨道上的大湾区”正在形成,港珠澳大桥早已通车,珠海人往来广州、深圳、香港会更加方便。

港珠澳大桥

但是这种加速的轨道交通具有双面性:一方面,珠海人去三大一线城市方便了,经济交往也多了;另一方面,广州、深圳对珠中江都市圈的“虹吸”会不可避免地加大。

珠海如何避免这种情况?

首先要维持相对广州、深圳的低房价优势,用长沙某任领导的话来说就是“洼地优势”,长沙的经济增速如今在深圳前面。当然,其实珠海房价已经不低了。

此前,华为出于各种考虑(包括房价等成本),将终端公司等机构迁往东莞,直接送给东莞一个纳税大户,珠海要学习东莞的反“虹吸”策略。

另一方面要避开广深产业优势过大的领域,在自己有独特优势的垂直领域做大做强,做到足够高的产业护城河,同时把尽最大力量把上下游的资源捏在手中,避免被蚕食。

年,魅族将手机操作系统等部分业务迁往深圳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另外,珠海如果平稳发展是无法摆脱目前的配角角色的,就算是总量追上惠州,后面也就基本没有在省内继续提升排名的可能了。因为前面四位兄弟城市不是广州都市圈的老大老二,就是深圳都市圈的老大老二。

珠海的突破只能是内部挖潜力,看有没有机会在瞬息万变的经济发展中抓住某一个机会,比如在新能源或者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出现一位马斯克那样的天才,他愿意在珠海创业,这有点靠天吃饭的意思。通过这位天才的企业家的企业形成产业链,这样才有机会往上冲。

格力的董总毕竟年纪大了,而且白色家电的高速成长期已经过了。

华发是一家房地产企业,现在的形势,你们懂的。

魅族本来是极有希望成就如今日小米一样的霸业的,奈何因为种种原因,如今已经掉出来手机行业的第一梯队。

回顾国内一些明星城市的发展历史,重量级企业都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比如腾讯、华为之于深圳,阿里之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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